末了

好多年前跨年倒數，友人開著車子，我們手持彩色氣球駛入市區感受倒數後的氣氛。氣球在車窗外飄揚，我把頭探出窗外，感受那也許還夾雜著汽油味的晚風。路上不再人潮如鯽，狂歡後的人們醉得在路邊嘔吐，還有喝茫了的女生被擡著走，好不狼狽。

12月30日醒來後，我的腦海一直浮現那一年的倒數，一大群朋友聚在一起的時光在多年以後變得越來越可遇不可求。

不完美的2012，很高興你功德圓滿，我們永遠不會再見。

2013年。末日沒有來。我們好好相處吧！

末日之言

他們說12月21日世界會陷入漫長的黑夜，會不會睡到自然醒以後還以為自己從未睡過？還是像那一次漫長的仲夏，長到我以為天黑永遠不再來，只不過這一次是太陽不再探頭。

路上的車子一樣多、天氣依然變幻莫測、倒數計劃依然進行，平庸的日子在末世來臨之前並無異樣，我猜想末日之言不過讓人多了一個狂歡的理由，慶祝世界沒有被預言打敗，反正在這天來臨之際，它是一個遐想、一個話題、一個噱頭，明天就會不攻自破。

雖然還有還多事情沒有完成，但倘若就這樣死去，我們也就不寂寞了。

Dear December

公園裡的花開了，

他喝著熱拉鐵看雲團漂浮。

深夜的電視開著，

吹風機暖和了她左邊的方向。

冬季音樂節開跑了，

他只帶著手套圍巾赴約。

在候機室等待登機，

她手持單程機票飛往北歐。

出差的高速公路上，

途中的冰雹讓他想起那年的春天。

看著《慾望城市》單身的35歲，

她臉上的溫熱宣洩了心底的孤寂。

在空曠無人的泳池裡，

他穿起蛙鞋想像在海底潛水。

寫完一封給自己的明信片，

她對著焦糖布丁說生日快樂。

窩在單人沙發上放空，

牆上未上色的畫是他心裡的缺。

安妮達的預言，

一語道破她另一個懦弱的自己。

去年冬季最後一卷菲林，

他手裡的底片全是陽光般的她。

窗台的晴天娃娃終於不再流淚，

她牽著小黑在巷弄溜達對話。

在沒有單人座的電影院裡，

他和她終於碰頭，

在盛傳世界末日的前一天。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

在他跑過來緊抱的那一秒……



Dear December,

我們都要好好的。

會過去的

那年的你由衷地崇拜偶像以外的人。

那年的你剛知道愛與被愛。

那年的你不畏懼周遭眼光和耳語，堅持所堅持的。

那年的你不可一世，所以也不容易低頭。

那年的你從單身變成兩人形影不離，最後再變成一個人。

那年的你很愛笑，後來臉上只懂得演繹悲傷表情，每天窩在房裡至少寫三面日記，很少跟家人說話。

那年的你揮霍過最風和日麗的時光，也度過如嚴寒般的日子。

那年的你跟問題少年無異，常常一句話的結尾就是“為什麼”。

那年的你以為世界會崩塌，像小時候就聽過的“世界末日”傳聞一樣，陽光是最奢侈的溫暖。

那年的你喜歡抽煙的姿勢，但始終沒種點一根煙。

那年的你以為會永遠記住一個表情、一種感覺、一封信的內容。

那年的你去了很多他可能出現的地方，用食物、走路、眼淚、想念、日記、失眠來束縛自己，以為那是一種多偉大的表現。

那年的你拿過牙膏當洗臉霜，所以看著《失戀33天》裡的黃小仙把染髮劑誤當牙膏來刷牙時，你特別感同身受。

那年的你極度討厭她，後來諒解她也在堅持她所堅持的。

那年說不完的話後來再也沒有提起的意義，但好多好多年以後又能閒話家常地跟當事人提起。

那年的你好想有時光機，回到人心還沒變質的那時候重來。





我想擁抱那年的你，受傷而百般無助的你。

所有的事都過去了。

感謝你還好好的，相信著相信的。

聲音

往蘇格蘭“天涯海角”的路上，拿著MP4錄下那些對你說的話。走在布拉格查爾斯橋上，再錄下對自己說的話。

在演唱會上用手機錄下最喜歡的那首歌，也包括現場吵雜的尖叫聲和合唱聲。

錄得比較正式的是學院時期那些混在錄音室的日子，除了定時交功課之外，還偷偷錄了一首歌。

這些聲音片段後來重聽都覺得亂感動的，儘管音質並不特別好，但當時的即興與氛圍幾乎無法重來，所以特別珍貴，也是文字無法醞釀出的感動。

那幾天聽著小朋友的錄音片段時，我一直在回想自己兒時說話的聲音，從牙牙學語到後來能夠完整地念完一個故事，當中經歷了多少個聲音轉換期？

如果當時懂得用walkman錄下來，就好了。